时间:2022-02-09 11:17来源:中国青年报编辑:文化产业导刊
视觉中国供图
我们在阅读中感受到美和愉悦,看到现实又一次重复曾经的历史,给疑惑以可能的解答,不那么自以为是、急于所成,能在琐碎烦乱里,多些淡定从容,恐怕就是书籍作为“避难所”的意义。
我在找《无法企及》,多年前出版的爱尔兰作家班维尔的小说。已经不记得第一次和他邂逅是在什么时候,反正我的书架上有不少他的书。
上一次“相见”是读《桦树庄园》和《裹尸布》。通常,一个喜欢的作者,我会接连读他(她)的几本书,就像你偶遇一个有趣的人,告别时有些依依不舍,想要多见他(她)几面。你所看到的他们的第一本,会吸引着你去找第二本、第三本……对于一些藏书癖患者,恐怕要收全了才罢手。
每一次阅读,都是和作者的一次聊天,深入程度取决于读者——作家当然有权利应付,甚至不搭理肤浅的读者。而在几次深谈之后,你会更多了解一位作家的风格,有些人写不同类型的故事,有些人可以把同一题材写N多遍。
作为语言大师,班维尔的小说太过“结实”,无法一目十行,快速“吞咽”容易消化不良,慢慢咀嚼,找出段与段之间的关联,才能把隐藏其间的线索拼接起来。这样“投入”地阅读容易疲惫,我会搭配着读,边吃“硬菜”边尝几口小甜点,或者“西餐”配“拉面”,一边读《美军的全球运作内幕》,一边翻《一日三秋》。“混搭”的后果,是读着读着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从古希腊穿越至火星,荷马会遭遇硬科幻,无数未知的领域打开一扇门,逗引着你进去,读书很容易就变成了买书。
如同一个淘气的孩子,在博览会上四处逛荡,口袋里又恰好有压岁钱,肯定会把各种新奇好玩揣回家。读书人多半有占有欲,发现好书而“没有”,岂能甘心?买了,就仿佛读了,心里踏实。
这一次“购买”,起因于朋友圈。
大家在谈论天才译者金晓宇。顺手“搜”出了他的译著,看到熟悉的已经被我淡忘的名字:班维尔。《时光的碎片》和《诱惑者》(班尔维著,金晓宇译)于是“乘坐”快递飞奔而来。不得不承认,金晓宇的译文和班维尔精巧的文字很契合,也只有心无旁骛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文字。我一直相信,某些文学(艺术)天才,就不是正常人,创作的绮丽构思不适合平淡无奇按部就班的大脑。
《时光的碎片》将我带到了都柏林,那些散落在光阴碎片中挥之不去的记忆和影像。有多少人,是因为乔伊斯而热爱都柏林?他带着故事里的布卢姆、斯蒂芬和各式各样的“都柏林人”在这座城市里游荡,而作家一生却辗转在里雅斯特、罗马、巴黎……把故乡留给诸多文学后来者——班维尔、马塔斯(《似是都柏林》的作者)和读者去朝拜。
这一本不太长(大约10万字)的随笔,重新唤起我对班维尔的喜欢,习惯性地点击“更多作品”,《无法企求》钻进我的购物车。它吸引我的理由,不仅是作家本身,更有它的故事:再现“剑桥间谍案”。简单说,就是4个“出身”剑桥大学的英国情报员和外交官,成为前苏联克格勃的“双面间谍”。
又一场的英苏谍战大片。在另一场谍战——《间谍与叛徒:改变历史的英苏谍战》中,克格勃的资深情报官员、前苏联驻英国情报站站长,居然秘密为军情六处工作10多年。并且,在上司已经有所警觉,调查其身份的美国情报人员,还是一名克格勃线人的情况下,惊险逃离莫斯科。
历史事件的迷人程度,丝毫不逊于“编”出来的谍战片。非虚构写作绝对考验作者的写作功底。当时,看这一场跌宕起伏的间谍大战时,忍不住想:要是苏联人来写这个故事会怎样?现在,有关英国情报精英“投敌”的传奇就摆在眼前,怎能错过?何况,班维尔小说里的间谍,绝对和纪实作品不一样。貌似英国情报机构“盛产”间谍作家(小说),毛姆、格林、勒卡雷……间谍小说书单上的这些名字,都和它有着不解之缘。
对了,你从哪里获得有关书的信息?或者说,你的书单从哪儿来?有没有发现,你要读的下一本书,往往就藏在你正在读的这本书里。
像我这样没有太强目的性的读者,凭兴趣在书海里逛荡,东瞅瞅西看看,保不准一时兴起会读什么。去年,突然“痴迷”艺术类书籍,找了本大部头的艺术史教科书,饶有兴致地读。接着是些艺术评论类的书,看着看着就发现,如果不知道希腊罗马神话,不知道圣经故事,不知道《荷马史诗》,就很难理解“名画”的创作背景,诸如“为什么那么些画家要画圣母领报、耶稣受难”之类,阅读于是从“一幅画”拓展至文学、传记、历史……
所谓“触类旁通”大约就是如此。我们不过是从一个点出发,蔓延开去,探索无限开阔的深度和广度。巴恩斯《10章世界史》的第五卷:海滩,单拎出来,就是一篇有关席里柯和《梅杜莎之筏》的画论;而班维尔的框架三部曲,全以绘画为主题,作家的功力丝毫不逊于艺术鉴赏家。
你不知道你遇到的下一本书是什么,读书就是这样因未知而惊喜。它是这个越来越不确定的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可以自己把握的事——读哪一本书,你说了算。我们在阅读中感受到美和愉悦,看到现实又一次重复曾经的历史,给疑惑以可能的解答,不那么自以为是、急于所成,能在琐碎烦乱里,多些淡定从容,恐怕就是书籍作为“避难所”的意义。
我会读“旧书”,甚至“偏见”地认为,好书总能抵御时间的淘洗。只是,记忆力越来越经不住检验,时常边读边忘,以至于拿起一本明明读过的书再看时,居然很茫然:这些杠杠是我画的?
差点儿忘了班维尔。被告知是旧书——这也难怪,书出版一段时间了——之后,我取消了原先的订单,在某个旧书网寻到一本《无法企及》。虽然不是新书,品相却不差,只要3元——相当于白送啊,实在没有理由不买。也算是“淘书”之乐吧。关于这个话题,不少专业人士著书论述,比如《文雅的疯狂》《搜书之道》《旧书与珍本》……
呃,又跑题了,就此打住。不然,这一次的买书,又将开启下一轮的购书之旅。(冯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