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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版《百年孤独》年内播映 文学IP“出圈”途径多样

时间:2024-05-14 10:02来源:青岛日报编辑:文化产业导刊

  几乎不可能被改编的严肃文学,在2024年被证明“只是没遇到合适的时机”:五一前夕,由网飞打造的电视剧版《百年孤独》发布先导预告片,这部诺贝尔奖小说诞生50多年后首次进行影视化,全剧16集将在今年纪念加西亚·马尔克斯逝世十周年之际播出,严肃文学“出圈”成为文学读者和剧迷的共同期待。

  不只是《百年孤独》,今年对国内观众来说,可谓严肃文学“下凡”的黄金年景:元旦档王家卫导演将“几乎不可能改编”的沪语小说《繁花》搬上了荧幕。接着五一档更是迎来了严肃文学影视化的整体爆发:迟子建小说改编的电影《穿过月亮的旅行》上映,路内小说代表作《少年巴比伦》改编的同名剧集在芒果TV开播,散文家李娟代表作《阿勒泰的角落》改编成剧集《我的阿勒泰》后入选戛纳电视节,石一枫小说代表作《借命而生》由陆川改编成电视剧后由爱奇艺重点推出,科幻小说《我们生活在南京》由路阳导演改编成电影发布预告海报……

  影视化之外,文学与戏剧、流行音乐乃至主题乐园的关联也在持续外溢:“刘震云舞台三部曲”(《一日三秋》《一句顶一万句》《我不是潘金莲》)正在全国各大剧院巡演,刘震云也出现在成都、北京、青岛的演出现场;刘慈欣宣布,他的小说《人和吞食者》《黄金原野》在翌世界主题乐园签约落地,从小说跨过影视化直接落地主题乐园,相较于“哈利·波特”与环球影城、“加勒比海盗”与迪士尼乐园,国内主题乐园的转化速度更加快捷;另一方面,“霉霉”泰勒·斯威夫特新专辑《苦难诗社》发行后,她与传奇女诗人艾米莉·迪金森的亲缘关系再度受到关注,歌迷持续考证艾米莉诗歌“针尖上的波涛”风格与斯威夫特音乐创作的关联。在碎片化、流量化大行其道的当下,带有完整时代概念和现实主义气息的“严肃”日益彰显出思忖的力量,下一款“流行”,会不会轮到“严肃”的“流行”?

  对照:从《繁花》回看《人世间》

  《百年孤独》改编成电视剧,对于读者和剧迷来说都堪称“福利”。中文版《百年孤独》尽管销量巨大,它的拉美历史背景和魔幻现实主义创作手法其实并不是普通读者能完全理解的。改编成剧版之后,视觉化呈现和16集的体量会大幅度降低理解难度,对于读者和剧迷来说,可以较为轻松地走进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文学世界。实际上,严肃文学的影视化改编是一个非常显著的趋势,而且有很多标志性的成果。余华与张艺谋、李碧华与陈凯歌的合作成就了第五代导演的电影代表作,《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都是来自严肃文学改编,陈凯歌的《黄土地》改编自柯蓝的散文,该片深深影响了山西小镇青年贾樟柯。

  学者、文学评价家李壮研究了近年来茅盾文学奖作品的影视改编。在他看来,有两部小说的影视化改编比较成功,一部是第九届茅奖小说《繁花》,一部是第十届茅奖小说《人世间》,“两部影视剧有着非常鲜明的对照,王家卫的《繁花》与金宇澄的原著区别很大,导演借用了原著小说里的时代背景、人物关系和故事框架,但是电视剧拍出来的《繁花》恰恰是小说略过的空白部分,这体现了影视改编的巨大空间;而剧集《人世间》与原著小说贴得比较近,把时代背景下的小人物命运从纸上搬到了荧屏上。”李壮表示,“贴得近或者远,是文本个性与影视剧创作个性的摩擦、协调的过程,优劣不能一概而论。”

  从严肃小说到热门舞台剧的改编,也是小说从二维变成立体的过程。戏剧评论家、西南交通大学副教授周珉佳对张歆艺主演的舞台剧《我不是潘金莲》评价颇高。她认为,刘震云作品的戏剧改编启动较晚,像是麦家的《风声》、陈忠实的《白鹿原》、金宇澄的《繁花》已经搬上了舞台,成为剧院头部产品,“舞台剧《风声》比小说有了较大调整,读者要接受全新的观演关系和剧情走向,不会有被原著压制的思维惯性,这是非常理想的改编状态。另一种戏剧改编是《繁花》式的,从原著中只抽取一个线索,故事体系选取了编剧认为最有意思、最能驾驭的一条线进行创作,这不免有个弊端,就是人物有没有上下裁接的合理性,如何协调剧情矛盾是非常考验改编句法的。”

  转化:有焦点也有遮蔽

  电视剧《借命而生》近期引来一波关注,陆川导演耗费八年时光完成电影《749局》,而在此期间他还抽时间拍完了《借命而生》,足见这个故事的吸引力:秦昊饰演的狱警老杜阴差阳错放走了两名服刑人员,20多年来他一直追踪两人的踪迹,却一步步揭开了背后令人唏嘘的真相。《借命而生》也是鲁迅文学奖作家石一枫的代表作之一,接受采访时他表示,这部剧集的拍摄过程自己并未参与,他也很期待看看这个充满悬念的故事最终如何影像化。

  在业内人士看来,《借命而生》属于那种早就该搬上银幕的好故事。李壮表示,“《借命而生》原著是具有语言优势的好本子、好作品,现在看到陆川执导这个剧,我很期待。它可以作为一个可能的案例和样本,体现影视与文学的结合和碰撞。因为陆川很有文艺范儿,能拍好文学性内容,而石一枫本身就是特别擅长故事性,我们很想看看强强联合的作品。”

  像石一枫、李娟这样充满个性的文学家作品,正在被影视圈一一发掘、成功转化。散文家李娟的《阿勒泰的角落》奠定了她的写作主题。娇小的李娟多年来深入阿勒泰哈萨克牧区,她笔下狡黠的骆驼、彪悍的牧场大妈、残酷又充满闪光的放牧生活都让人过目难忘,这位经常闹笑话的姑娘名声也传遍了草原,她既是作家也是裁缝、摄影师、牧羊女,以坦然的态度浸没于异质文化之中。电视剧《我的阿勒泰》截取了李娟散文里的情节,编织了一个热爱写作的女生与英俊的草原骑手的生命经历,由周依然、于适演绎草原上的青春故事。实际上,极具文本气质的散文作品改编起来颇有难度,不过有了毕赣导演《路边野餐》《地球最后的夜晚》的成功经验,影视界对散文化的创作思路也逐渐加深认识。

  在影视改编过程中,个性化文本的转化也有特殊困难。像是《一句顶一万句》被誉为茅奖历史上最佳小说之一,刘震云独创了“A是B,也不是B,是C,又不是C,其实是D”的缠绕句式,在文本层面深刻揭示了沟通之难、语言之无力,然而《一句顶一万句》由他女儿刘雨霖拍成电影后并未取得预期反响,反倒是文学价值相形见绌的《我不是潘金莲》被冯小刚改编后反响不错。另一方面,女性主题文学作品近年来备受文学界重视,然而女性文学的影视改编热度不高。业内人士表示,女性视角的影视改编在国内有两座大山,首先是海外改编剧的巨大成功,从《82年生的金智英》《正常人》到《那不勒斯四部曲》系列,女性文学的影视改编剧取得了巨大成功,强势压制了国内同类型作品;另一方面,女频网文作为优质的替代品已经成为类型文学改编热点,大女主文学作品不论怎么改编,其爽感也无法超越《甄嬛传》《延禧攻略》等剧集,因而以林白为代表的女性议题严肃文学作品很难获得改编机会。

  火花:诗歌与热歌互为舞台

  完成了十亿美元票房的全球巡演之后,泰勒·斯威夫特新专辑《苦难诗社》日前面世,首日大卖160万张,也让歌迷分外好奇《苦难诗社》与传奇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的关系。神秘、孤独的狄金森被誉为20世纪现代主义诗歌的先驱之一,斯威夫特也在采访中谈及这位远亲:“如果我的歌词听起来像艾米莉·狄金森的曾祖母在缝制蕾丝窗帘时写的一封信,那就是我在用羽毛笔写作。”由当红歌手专辑带动外界对冷寂女诗人的重新认识,可谓诗歌之幸。

  流行音乐与诗歌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比我们想象的要更紧密。古典诗词、口语诗歌都有被改成歌曲的范例,像是民谣女歌手程璧就热衷于诗词改编,她的代表作《我想和你虚度时光》就源自诗人李元胜的同名诗作;歌手莫西子诗那首传唱一时的《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源自诗人俞心焦的作品;爱尔兰诗人叶芝名作《当你老了》也被歌手赵照改编成歌曲,经由李健、莫文蔚翻唱后家喻户晓。当然,最著名的范例是歌手鲍勃·迪伦获得2016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这在当时轰动文坛,也让音乐界思考“诗”“歌”之间长期贴合、交叉互融的关系。

  严肃文学与流行文化之间的区隔正在被无形巨手一步步拆解,这只“巨手”不仅是文娱产业,还包括AI科技。AI取代作家进行创作,已经是行业内典型的时代焦虑。李壮认为,艺术创造的主体性看似安全感很强,但是放到AI背景下并不乐观。“那些按照套路写作、没有真正的生命能量同时缺乏独创性的作者很容易被取代,但是艺术的不可预知性是很难被取代的。你不知道真正优秀的诗人下一个句子说出什么话,一个优秀画家下一笔画到哪里。所谓‘神来之笔’,往往不是画的对的那一笔——对的那一笔是足够训练的AI能画的,而神来之笔是画错了但又画对了的那一笔,它本来不应该出现,一旦出现却是惊艳的,以‘错’的方式‘对’,这种能力是AI目前不能获得的,‘错的对’是优秀艺术家的特权。”李壮表示,这也是为什么AI写诗出现这么多年之后,优秀诗人仍然无法被取代的原因。

  畅想:谁是下一个科幻富矿

  在《流浪地球》系列之后,影视界期待下一步扛起科幻影视大旗的作品。导演路阳日前宣布执导科幻大制作《我们生活在南京》,同名小说在上个月获得中国科幻星球奖“最佳长篇小说”的殊荣,讲述了2019年的南京高中生白杨通过无线电频道联络未来,意外结识了2040年唯一幸存的人类半夏。间隔20年的两个年轻人并肩上路,拯救未来。在科幻电影缺少领头羊的当下,科幻文学再次领跑——刘慈欣与郭帆合力开启的科幻电影纪元,需要新生代科幻作家与导演继往开来。

  著名科幻作家宝树接受采访时表示,从科幻文学到科幻影视,之间差不多有20年左右的滞后期。“像是小说《流浪地球》2000年发表时就有了相当大的反响,但是在科幻文学界之外默默无闻,直到郭帆把它拍成电影上映,中间相隔了差不多20年时间。还有乔治·卢卡斯的《星球大战》系列,比同类型的太空歌剧小说晚了二三十年;《黑客帝国》为代表的赛博朋克科幻电影比相关的科幻小说也晚差不多二三十年。”

  宝树几乎拿遍了国内科幻小说奖项,他的小说《美食三品》还入围了2024世界科幻大会雨果奖“最佳短篇小说奖”,但是他的作品影视改编处在启动阶段,“原因在于,影视产业需要考虑到大量对科幻不理解、不感兴趣的观众的审美取向,很难把那些高概念的科幻内容在影视里表现出来,要等小说发表酝酿发酵一段时间,辐射到更大范围之后才有更多的受众基础。像是时间循环概念出现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到出现在影视作品里要等到九十年代了,对于中国观众来说,要等到2022年热剧《开端》之后才逐步熟悉什么是‘时间循环’。”

  《流浪地球》《三体》等科幻影视作品相继走红,影视产业对科幻版权也愈发重视,科幻作家不断接到影视出品方的邀约,影视主题乐园也瞄准了科幻IP的文旅开发。在刘慈欣之后,如何发现下一个科幻富矿,如何缩短科幻文学到影视、文旅的间隔,是科幻产业需要直面的问题。